江离按下引爆器时，电子钟显示00:04:37。
手术台的无影灯在头顶嗡嗡作响，他握着遥控器的手却止不住颤抖。三分钟前，他亲手将微型炸弹植入妹妹江雨的脊椎，此刻那串倒计时正随着监测仪的滴答声同步跳动。
"哥...痒。"江雨苍白的指尖划过锁骨，在皮肤上拖出带血的抓痕。她脖颈处的黑色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面部蔓延，如同活蟒缠绕着即将破茧的蛹。
这是第七次实验。
江离扯开领口，露出同样蔓延到心脏的黑色纹路。三个月前他们在基因研究所发现的古代病毒样本，此刻正在兄妹俩体内进行着诡异的共生实验。监控屏幕突然闪烁红光，江离看见父亲站在实验室外的防爆玻璃后，手中握着能终结一切的银色注射器。
"你本可以阻止的。"江离对着空气低吼，倒计时跳到00:03:12。父亲始终没有回答，只是将注射器推进了操作台下的暗格。
江雨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，她的左眼爆裂成血雾，黑色物质从眼眶喷涌而出，在空中凝结成无数细小的数据链。江离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那些链状物突然钻入他的鼻腔——
记忆如洪水决堤。
他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蜷缩在培养舱里，父亲穿着防辐射服记录数据；看见母亲被黑色血管吞噬前最后的微笑；看见江雨出生时浑身缠绕着数据光带。最刺目的是三天前的画面：父亲将病毒样本植入江雨体内时，眼中闪烁的竟是解脱般的泪光。
"原来你们都在骗我。"江离的指甲抠进控制台，鲜血顺着键盘滴落。倒计时00:01:45，他的视网膜残留着最后影像——父亲按下总闸时，整个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同时亮起幽蓝的光。
剧痛撕裂胸腔的瞬间，江离明白了病毒的本质。这不是毁灭程序，而是记忆清洗系统。当倒计时归零，所有被感染者的真实记忆将被格式化，取而代之的是父亲设定的完美人生。
"哥...这次选错了。"江雨的声带发出机械摩擦声，她的身体正在数据化，皮肤下浮现出流动的二进制代码。江离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向自己胸口，两人的黑色纹路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太极图。
倒计时00:00:17，江离在最后一刻反转了引爆器。量子计算机群爆发出刺目强光，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从光幕中涌出——母亲临终前塞进他口袋的银色U盘，父亲保险箱里的全家福，还有江雨七岁时画的全家野餐图。
"你才是病毒。"江离在意识消散前对着虚空嘶吼。他引爆了藏在脊椎里的真正病毒，将父亲精心构建的记忆牢笼撕成碎片。在量子云坍塌的轰鸣中，他最后看见的是江雨恢复清澈的眼睛，和两人十岁那年一起放飞的风筝。
次日清晨，基因研究所废墟上，U盘在晨光中自动弹开。监控录像显示，江离抱着昏迷的江雨走出火场时，他后颈处悄然浮现出一枚崭新的倒计时——00:10:00。